我的专业工作和研究领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要把我的工作分成两个阶段，那么，20世纪80年代初可以作为分界。在此之前，我主要从事矿井建设方面的教学科研和写作，而此后则主要从事系统管理方面的教学科研与写作。两个方向既有联系，也有区别，对我来说，矿井建设是我的专业基础，而系统工程则是在科研以及实际应用中继续探索和发展的进阶手段。
20世纪70年代末，煤炭系统一位资深的高级工程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国建设煤矿，每一项具体工程在施工设备、施工技术、施工速度上，都和国外同类工程相当，为什么将这许多具体工程组合在一起建设一座矿井，我们的建井期却长得多、效率却低得多？”这个问题反映出了我国矿井建设中的实际问题，对此我进行了一些思考与探索，这件事也成为我从事系统工程和系统管理研究的契机。
当时，在我国还没有系统工程的专业课程训练，只有一点点的探索思路与雏形。为了学习、研究系统工程，我读了不少名人如钱学森、钱伟长等先生的著作，特别是专程去听过华罗庚先生的报告。从此，华先生竟成了我研究、推广系统工程的启蒙老师。他讲的“统筹方法”，就像讲故事、拉家常：“想泡壶茶喝。当时的情况是：开水没有。开水壶要洗，茶壶、茶杯要洗。火已生了，茶叶也有了，怎么办？”接着，华先生提出了三个解决办法，很顺畅地提出了“统筹方法”的必要性。他说：“是的，这好像是废话，卑之无甚高论。有如，走路要用两条腿走，吃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些道理谁都懂得，但稍有变化，临事而迷的情况，确也有之。”接着，华老就讲了统筹方法的应用及其计算方法。华罗庚先生是著名的自学成才的数学家。在那不正常的年月里，有不少的“造反派”要揪斗他。后来，周总理的保护使他幸免于难。他怀着感激的心情向周总理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一位老知识分子的心声：要将毕生研究的数学应用到实践中，为祖国、为人民做出贡献。果然，他为了推广应用统筹方法、优选法，跑了28个省、市、自治区，总计行程20万公里。还以中国科协专家组总顾问的身份带领经济数学、煤炭、铁道、航海、通信、电机、能源等7个学会的20多位专家协助煤炭系统完成了《两淮煤炭开发方案论证》。他曾专门到煤炭系统来作过多次报告。我的专业由煤矿建设转变为系统工程，就是因为读了他的著作、听了他的报告。
通过学习，我认为系统工程是一门综合性的、实用性极强的科学。在之后的实践中，我们将系统工程引入到矿井建设领域，使诸多的人、财、物、信息合理流动，统筹规划，让工程在控制安全质量、工程成本和施工速度上协调发展。1983年到1987年学校土木系的部分师生驻在建井工地，应用网络技术参与管理工作，最终使山东杨村煤矿提前6个月投产，节约投资近200万元，并完成了“系统工程在煤矿建设中的应用研究”项目。该项目获得能源部科技进步三等奖。此外，我们还有科研项目“锚喷支护工程质量检测”“城市运输调配系统工程”获山东省教委三等奖。当时，我是这几个项目的负责人，我们终于在国家建设上添了砖、加了瓦。
关于系统科学，钱学森说：系统工程是组织管理的技术；钱伟长说：系统工程是经营管理和计划工作的科学。系统论是针对简化论而提出的科学理论。简化论把事物分解和简化成基本单元，分别对各个单元进行孤立的研究而后加以组合。系统论则将事物视为整体系统，整个系统可以分解成若干子系统，它们都同时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而各个子系统之间、各个系统与整个系统之间都存在着互相的影响和作用。为了研究事物的本质，这些互为影响关系的各个子系统都必须令其处在规定的环境之中来加以研究。“工程”本来的意思就是改造与提高。所以系统工程就是将系统加以改造，将原来的管理予以改进。古时候孙膑助田忌赛马，宋真宗时丁谓修建大殿采取挖渠运输、取土烧砖、垃圾填渠一举多得，灌县都江堰的总体规划——防洪、灌溉、排除沙石，都是极好的系统工程的案例。而现代化建设工程浩大，工作复杂，工序、工种繁多且需交叉配合，工期长，如果缺乏统筹安排，极易造成停工待料或互相影响而窝工。这时候，要求工地施工的指挥者以非常投入的情感、全力以赴的工作态度进行合理的组织与指挥。另外，要善于利用模型化和最优化的运算，求算出最佳方案。所以，这不仅需要深厚的人文知识，而且需要很多的数学知识和计算机的应用技术。我在20世纪90年代初给研究生讲授的一门课——最优化技术基础，就是一门数学课。我曾写了一首诗表达当时的心境：
花甲已度仍孜求，老骥犹在学海游。
报刊著文讲经济，手按键盘论最优。
凌晨勤耕伏方格，近昏长侃聚广谋。
莫惜夕阳山色暮，桃李胜兰望丰收。
常言道，“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现代社会，终身学习已经成为每个社会成员适应社会发展和实现个体发展的需要，是贯穿于人这一生的持续的学习过程。对我来说，它就是一个不断提升自我的过程，我在学习矿井建设的过程中发现问题，并在新的科学门类里钻研并寻找答案。在如今已经很发达的社会、教育和生活背景下，终身学习的理念理应被广泛发扬，它也启示我们这些教职人员，要树立终身教育思想，首先要提高自己的学习水平和学习能力，另外还要使学生学会学习，培养学生养成主动的、不断探索的、自我更新的、学以致用的和优化知识的良好习惯，这对于学生们的未来发展一定大有裨益。
选自《科大故事①》（2016年9月出版）（讲述：周文安 整理：秦晓钟）
